本文作者:adminddos

音乐会不需要迫不及待的掌声

adminddos 2025-10-17 19:03:03 3
音乐会不需要迫不及待的掌声摘要: ...

昨晚东艺,马勒第九交响曲终章之时,指挥捷杰耶夫的手在空中足足有停顿了半分钟,全场观众静默聆听渐渐微弱直至消失的弱收,没有一记提前冒出的掌声破坏这美好的意境,观众和乐队共同完成并享受了这美妙的时刻。这一时刻应当被铭刻在上海的古典乐演出史上。

同时,对于那些在弱收时过早鼓掌的听众,应施以理解和善待。那些不合时宜的掌声,往往来自古典音乐会的新观众,他们是古典音乐受众的未来。

七月初的上海劲吹歌剧风,“拜罗伊特在上海”把瓦格纳《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搬到上海大剧院的舞台,许忠指挥上海歌剧院交响乐团,联袂一众国际知名歌唱家,献演了这出瓦格纳成熟时期的代表作。

洋洋洒洒的大部头歌剧的最后是女高音与乐队的大段咏叹调,“爱之死”既是全剧的高潮也是音乐的核心,自前奏曲出现的特里斯特和弦经过约五个小时的延绵不安后,终于在最后一个音得到解决。

作为爱情的圆满,更是技术的彰显,乐团的弦乐会做出从渐强到渐弱的起伏,声音最后在弱收中消散在空中。可惜的是,我所观摩的两场演出,迫不及待的掌声打破了作曲家和指挥家想要的效果,音乐还未完全消散,甚至连余音都还未及出现就被观众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音乐“扶摇直上”的升天效果仿佛只飞到120米的净空就被强行以自由落体运动砸在地面,一地稀碎,意境顿无。

不光是上海,2015年3月第43届香港国际艺术节开幕,克里斯蒂安·蒂勒曼率领德累斯顿国家管弦乐团访港演出。理查·施特劳斯为23件弦乐器而写的《变形》最后也是弱收,弦乐演奏家们还未将弓子放下,观众席里就传出了两声掌声。乐师耸肩力表无奈,蒂勒曼因为余音被打断显得很生气,观众席还爆发了一些听众不满的宣泄。前一年同样是在香港,布达佩斯节日管弦乐团演出布鲁克纳《第九交响曲》也被过早的掌声打断,为此还引发了听众间的争执。

过早响起的掌声打断弱收的音乐一直饱受“高段位”的乐迷诟病,也是围绕音乐会礼仪讨论的吐槽点。音乐会礼仪好比餐桌礼仪,是一套为了场面上的体面应运而生的不成文的规范。

它并不具有约束性,却能体现出观众的教养。

就像餐桌礼仪一样,音乐会自有一套礼仪规范。有些礼仪是为了场面上的体面,有些音乐会礼仪是为了创造最佳聆听效果,但它们都视具体场合而定。

直到威尔第时期的意大利歌剧的咏叹调,歌唱家在精彩的表演之后观众会报以掌声从而打断演出,有的歌唱家甚至还会在指挥的示意下再把咏叹调唱一遍,但交响乐和奏鸣曲的乐章之间不鼓励鼓掌已经约定俗成,虽然有的指挥家比如艾伦·吉尔伯特认为在柴可夫斯基《第六交响曲》的第三乐章结束,未到第四乐章开始时鼓掌是“合情合理的”。

晚间进行的音乐会,西欧的传统是听众身着长袖长裤,但同样的曲目放到午间音乐会就没有着装要求。在歌剧院里演出歌剧,一般不允许带饮料进入,但我在维罗纳不仅带了1.5升的可乐,还带了肯德基全家桶坐在岩石上,边喝可乐边啃鸡腿边听《阿依达》。

大部分音乐会都需要听众正襟危坐,但在英国广播公司(BBC)逍遥音乐会的闭幕音乐会上,人们不仅可以在特定曲子响起时挥舞旗帜,还可以卡拉OK和台上飙歌。

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行为准则在发生变化,上海的“七不”也被“新七不”规范所取代,音乐会礼仪也较此前宣导强调的侧重面有所转变。

对衣着的礼仪规范随着次时代崛起带来的包容性和多样性不再一成不变,演出礼仪的反复宣教及现场字幕的遍遍提示也让乐章之间的鼓掌不再成为人们吐槽的重点。

听众的矛头逐渐转向一个老生常谈但“屡教不改”的问题:过早的掌声。

上海国际艺术节“马勒交响曲全集”系列期间,不少乐迷被演出期间观众“过早的掌声”所打扰,在社交网络上进行呼吁

有乐迷在社交网络上对马林斯基剧院交响乐团此番在上海演出马勒全集中的马勒《第九交响曲》忧心忡忡,担心过早爆发的掌声会破坏音乐结尾的意境,甚至分享了2009年阿巴多在琉森音乐节指挥马勒交响曲终章后听众长达两分钟静默的视频。

互联网上的呼声有效果。昨晚在马九终章之时,上海观众做到了,指挥捷杰耶夫的手在空中停顿了半分钟都不止,全场观众静默聆听渐渐微弱直至消失的弱收,没有一个人提前鼓掌破坏这美好的意境。

掌声是乐迷自发的表达,也是很多严肃音乐会中仅有的互动形式(考虑到不少剧场禁止听众自带鲜花)。对于音乐家,掌声是乐迷认可的慷慨;对于主办方,掌声是活动成功的佐证。

不过,对于弱收的乐曲结尾,过早的掌声无疑会破坏音乐原本的意韵,影响其他乐迷的观演,也会让音乐家略感沮丧。考虑到弱收的音乐需要等到余音完全消失才算乐曲终结,此类掌声就像在别人讲话到一半时的插话一样,会给人缺乏教养和鲁莽失礼之感。

由此,掌声反倒成为音乐的绊脚石。

如何才能避免过早的掌声值得多方思考。沪上有的音乐厅已经把音乐会礼仪提炼成形象生动的字幕在音乐会开始前专门进行反复播放,借此提醒初来乍到的听众,收到不错的成效。等到音乐会开始之后再在安全出口的字幕框里无声提示,效果就不大了,因为字小,很多人甚至都没注意到。

诸多剧场也会由场务人员在开演前和进行时举着字幕板播放提示,给听众诸多提醒。几乎所有的剧场都有面向舞台前方的字幕机,在乐章快要结束时播放字幕,提示听众不要提前鼓掌。

在弱收时提醒听众不要鼓掌,想必会有立竿见影的收效,只是治标不治本。

治本之道在于教育。音乐会礼仪的宣导也要随着时代的发展也有所转变,从先前的重心转向当下的迫切。在此类宣导中,不妨可以举例一些中西方以弱收结尾的乐曲。

的确,大部分音乐尤其是原创作品都以强收结尾,以此表达果敢的决心、欢庆的氛围、光明的征途,长期欣赏此类音乐的听众也养成了音乐一停就鼓掌的习惯。

与之相比,余音袅袅的弱收作品更在意境,传递出反思、深省、升华和圆满之境,比如马勒和布鲁克纳的《第九交响曲》,理查·施特劳斯《变形》《随想曲》,瓦格纳《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西贝柳斯《第六交响曲》,利盖蒂《大气》,梅西安《时间终结四重奏》,安东·韦伯恩《交响曲》,叶小纲的《西江月》《我遥远的南京》和《地平线》等。

这也对音乐会礼仪宣导活动的主讲者提出更高要求,分析作曲家在作品中采用弱收的用意,演奏或演唱中弱收可以表达的效果并举例说明,以此帮助乐迷知其然,知其所以然。

与此同时,对于在弱收时过早鼓掌的听众,大众也应施以理解和善待。任何礼仪和习惯靠的不是强加,是养成。那些不合时宜的掌声,往往来自音乐会的新鲜血液,他们是古典音乐受众的未来。

假以时日,希望在字幕提示、讲座宣导和大众包容的群策群力下,掌声不再是音乐礼仪的绊脚石,而是源头活水的奠基石。

10月15日晚在东方艺术中心,捷杰耶夫率马林斯基交响乐团,四百余位艺术家同台,在上海首次公演马勒《第八交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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