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连的车,当年我就是开着这样的坦克,从长春打到黑山,还驶过了天安门广场。”
在辽沈战役纪念馆的展厅里,95 岁的高殿生坐在轮椅上,目光久久停留在一辆坦克模型上。他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沙哑,却字字铿锵,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战火纷飞却热血沸腾的岁月。
近日,总台《吾家吾国》主持人王宁专访开国大典坦克方队受阅队员高殿生,一同回溯开国阅兵的震撼瞬间。
从放牛娃到坦克兵:
命运的转折藏着信仰的萌芽
1931 年,高殿生出生于黑龙江省宝清县。“那时候家里穷,我给人放牛,换一斗粮食勉强糊口,不够吃就再找一家。” 17 岁那年,一支部队路过村子,战士们笑着问他:“小鬼,别放牛了,跟我们当兵吧,能穿不露胳膊的衣裳。”这句话,成了高殿生命运的转折点。
彼时的他还不懂参军的意义,只知道“能穿暖衣裳”是件幸福事。可当他加入第四野战军坦克团,第一次摸到那些从敌人手里缴获的日式 97 式坦克时,心里突然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成为坦克兵的路并不容易。那时部队规矩严格,必须先精通修理才能学驾驶,且零件残缺、没有教材,全靠自己摸索。高殿生把坦克当成“老伙计” —— 缸头坏了、气门不严,一看一听就知道问题在哪儿。后来练射击,他更是下足了功夫,60 炮射击从无脱靶,“那时候就是那么寻思的,你要干你就好好的,你什么都懂,你不懂你就别干。”

战火中的坚守:
从黑山到鸭绿江,用热血筑起防线
备战的日子里,训练强度与日俱增,部队特意安排文艺兵来到营地提振士气,教战士们学习乐器。高殿生也趁着训练间隙跟着学,他悄悄练会了吹口琴和拉二胡。
平静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1948 年,解放战争进入关键阶段,长春成为了国共双方战略博弈的焦点。高殿生和战友们驾驶坦克,从密山出发,沿着便道行军 1000 多里,用了 20 多天抵达战场。“水泥道不能走,怕压坏了给国家添麻烦。”
最让他刻骨铭心的,是辽沈战役中的黑山阻击战。101 高地成为敌我争夺的焦点,弹坑密密麻麻,战后统计竟有 6600 多个,高地被削低 2 米,成了“ 99 高地”。
高殿生所在的营驻守在距高地 700 米处,任务是排雷、用坦克装甲形成屏障。“那时候敌强我弱,他们有美式装备,我们啥都缺,可没人想过退。”战士们异口同声喊出“要地方不要人”,在憋闷的坦克里守了三天三夜,靠干粮果腹,最终守住了阵地。“胜利那天,有人哭,有人扔枪欢呼,那是拿命换回来的胜利。”
开国大典的“钢铁方阵”:
用脚踩出来的整齐与荣光
1949 年,新中国成立,高殿生接到了一个让他终生难忘的任务 —— 作为坦克车长,参加开国大典阅兵。
可摆在他们面前的难题不小:受阅的 40 多辆坦克全是缴获的“杂牌军”,型号不同、油门松紧不一,甚至连启动速度都不一样。要让这些“老古董”走成一条直线,比打一场仗还难。高殿生和战友们急中生智,摸索出一套类似摩斯密码的“脚踩肩膀”指挥方式:脚尖点两下是向右,脚跟点一下是后退,两脚齐点是前进 …… 这藏在铁甲中的“脚语”,成为方阵整齐的秘密。
那段日子,他们吃住都在坦克旁,每天天不亮就开赴长辛店、卢沟桥一带训练。“不能丢中国的脸,咱们要让全世界看看中国的坦克兵。”
高殿生记得,阅兵当天战士们穿着整齐的军装,像准备上战场一样严肃。当朱德总司令喊出“中国人民解放军万岁”时,他和战友们用尽全身力气回应:“中国人民解放军万岁,万岁、万岁、万岁。”

那声音里,有骄傲,更有对新中国的期待。坦克驶过天安门广场那一刻,高殿生想,“这兵没白当,咱中国终于站起来了。”多年后再回忆,他仍难掩激动,“我们的队列嘎嘎整齐,谁看了都得说一句,中国行!”
今年 9 月 3 日,高殿生和家人一起观看了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 80 周年阅兵,当“箭”形坦克方阵驶过屏幕时,高殿生不由得感叹:“你看现在的坦克多先进啊!那时候全是缴获人家的,现在都是新型的!”

从放牛娃到坦克兵,从战场到和平年代,高殿生用一生证明,平凡的人坚守初心,也能书写不平凡的人生;微小的光汇聚起来,便能照亮一个民族的复兴之路。

▌本文来源:央视新闻微信公众号(ID:cctvnewscenter)综合《吾家吾国》